人的一生到底有多么漫長?
在這一天,韓淑蘭好像終于找到了對于她來說,相對正確的答案。
大概,是六十七年十一個月零二十八天。
再過三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可是她卻等不到了。
或者說,并不想等。
在醫(yī)院接連下了幾次病危通知書過后,遠在千里之外的一雙兒女連夜買了機票回了老家,在醫(yī)生的叮囑下帶著她辦了出院手續(xù)。
臨時請來的護工也被一股腦的裝上車,跟著她一起回到了家。
她家的房子在鄉(xiāng)下的一處小鎮(zhèn),是早些年她老伴用攢下來的錢修起來的村子里的第一棟小樓。當時在村子里也曾經(jīng)風光過好些年。
現(xiàn)在,那房子就跟年邁的她一樣上了年紀,染上了歲月的滄桑痕跡。
孫子孫女也陸續(xù)請假從學校趕了回來,他們所有人齊聚一堂,心照不宣的等著那一件不可說的事的發(fā)生。
醫(yī)生說,她的日子就在這兩天了。
護工又打水幫她擦了一遍身子,透過窗戶看著外邊院子里那些跟她血脈相連的人,滿臉都是羨慕:“韓大姐,你可真有福氣,晚輩都那么孝順?!?br/>
韓淑蘭聽到她的話,費了半天力氣才轉過去頭,視線卻也只能停在窗戶的護欄上。從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能看見含糊不清的人影。
她的視力大不如前,聽力卻仍然極佳。
幾秒過后,她無力的閉上眼,連搖頭都動作都做不出來,扯了扯唇角當作回復了護工的那句話。
她的身上又換上了干凈的衣裳,布料摸起來似乎還算不錯。只不過,他們都已經(jīng)回來這許久了,到現(xiàn)在也沒有人自主的來陪陪她這個將死之人。
偶爾他們有人進來的時候,也只是瞟一眼呼吸機,再伸手探一探她的鼻息,聽護工回一句還在呢,又轉身匆匆的退出她的房間。
一扇門隔開的兩個世界,沉寂或者是人聲喧嘩,好像都要跟她沒什么關系了。
果然,在她靠著呼吸機又撐了兩天過后,胸口的那一口氣越發(fā)的難以為繼。
護工為她擦洗身子的熱毛巾落在她的身上,擦過她的心口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一頓,毛巾一丟就跑了出去。
“韓大姐……韓大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