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省委書記辦公室出來后,陳揚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接近八點鐘了,不知不覺中,居然在何書記辦公室待了近兩個鐘頭,去掉前面等候著的那一個鐘頭,貌似也跟何書記聊了四十多分鐘。
雖然談話看似很愉快,但實際上他已經(jīng)能確認(rèn)何書記的真實想法了,一想到自己的處境,他不覺在心里暗暗苦笑了一聲。的確,在一個并不十分信任自己的領(lǐng)導(dǎo)手下做事,偏偏又沒有能力去改變什么,確實是件讓人很郁悶的事情。尤其是對于像他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這次陳揚到省里開會還有些私事要辦,到了之后就把小胡兩人打發(fā)走了,這時就是他一個人,在省委大樓下寬敞的大院子里,他沒急著離開,而是默默的點起了一顆煙,深吸了一口,卻似乎依舊沒法排解出他胸口中藏著的那股郁結(jié)之氣,下意識的回首看看身后這幢雄偉巍峨的省委大樓,六樓那間何書記的辦公室依舊還亮著燈,顯然何書記把他送走后還繼續(xù)留在辦公室里工作,無可否認(rèn),從他了解到的何書記的一些個人履歷,這個新上位的省委一把手在他眼里還能稱得上是一個勤勉修身的正直官員,最起碼,從這何書記上任以來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了足足兩個月時間到全省各地市統(tǒng)統(tǒng)走訪了一遍就能看得出來,現(xiàn)在官場里頭的很多官員可是都走不動道了的,而何棟梁做為省委大員,能親歷其為的做到這點殊為不易。
只是,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想好好做點實事也這么難?總會有這么多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牽扯住他的精力,難道說,如果上面沒人,一旦換了個不信任自己的領(lǐng)導(dǎo),自己就如此舉步維艱,不能做出點大事情么?
想到這里,他心里一陣黯然,盡管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認(rèn),但現(xiàn)階段國內(nèi)官場的確就是這種,只要他置身于此,就必須接受這種默認(rèn)的潛規(guī)則,除非他不想干了,直接掛印離開,那么誰也管不了他。
可是,他重生后花了足足十年時間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即便其中有家族背景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依靠著自己一點一滴持續(xù)不懈的努力,可以說他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擁有了今天的地位和成績的,若是他自身素質(zhì)能力不行,那么就算有一份通天的背景關(guān)系,他也絕對不可能在仕途上獲得什么太大發(fā)展的,他更多的可能和歸宿應(yīng)該是像很多其他同樣是紅色家族里出身的子弟一樣,只能做個無憂無慮的富家翁罷了。
其實沒心沒肺瀟瀟灑灑的做個左擁右抱的富家翁也是個挺不錯的職業(yè),相信他如果真那么打算,恐怕他的那幾個女人都會舉雙手贊成,但可惜的是,他不想,是的,一點也不想那樣無憂無慮的過完這輩子。
的確,如果說十年前,剛剛重生的他或許偶爾還會有這種想法的話,那么在官場里打拼了十年以后,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可能抽身而出了,尤其是在他走上正廳級崗位之后,他也有了自己個人的政治觀點,政治理想,那種紙醉金迷三妻四妾的美好生活他唾手可得,但他卻從來都不屑一顧。
一路心事重重的出了省委大院門口,在外面又吹了一陣子冷風(fēng)后,他才想起來還有個飯局要應(yīng)酬,剛要在路邊攔輛出租車,可想了想,他還是決定不去了,而是希望一個人靜一靜。不過這時他可不敢立刻打電話給他那幾個學(xué)生推辭,不然,他那班學(xué)生肯定好說歹說也是說不通的。
省委大院位于春城民族大道上,這條路修得很長,足足有四五百米長,附近還有個小廣場,倒是市民飯后休閑散步的好地方。此刻又是周末黃金時段,街上行人絡(luò)繹不絕,而在省城也沒幾個人認(rèn)識他,他倒是難得的有機(jī)會在外面逛逛街。
一路慢慢的走完了這條大道,正打算轉(zhuǎn)過十字路口,慢慢走回隔著一條街上的省委招待所時,路口亮起了紅燈,他稍停了片刻,突然隱隱發(fā)覺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下意識的側(cè)回頭一看,頓時就先是一怔,緊接著臉上泛起一絲無奈,又好氣又好笑的朝身后的擁擠不堪等著過馬路的人堆走了過去。
果然,他剛一轉(zhuǎn)身,那堆行人里面立刻就見隱藏其中的一位面容嬌俏,一頭飄逸黑亮的小波浪時尚長發(fā),穿著一身黑色呢子西裝套裙,肩上背著一只白色精致lv坤包的南國麗人立馬慌亂起來,而陳揚還沒走近,她那白皙的如花俏臉上也迅速飛上了兩抹紅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卻也沒往后躲,而是略顯尷尬的微低著頭朝陳揚迎了上來。
陳揚走近后,就促狹的笑問了一句:“你不是說公司今晚要開個年終慶祝酒會,明天才能過來的嗎?怎么,你這個老總都帶頭不參加公司搞的活動么?還鬼鬼祟祟的跟了我一路,你想干什么呀,劫財還是劫色?。俊?br/>
“哪有,我之前打你電話你不接,發(fā)短信給你你又不回,我可不是故意要跟著你的?!?br/>
這麗人急忙抬頭解釋了一下,不過看到陳揚那促狹看向她的目光,她也心知自己這個解釋有點說不通,就趕緊又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螓首。她面皮本來不算很薄,可這時候心虛之下,難免羞得耳朵根都有些發(fā)熱了。
而這麗人也不是別人,正是李秋禾,這個時候她原本應(yīng)該在深市公司總部大樓里主持召開一年一度的年度慶祝晚宴的,但不知為何,她此時卻出現(xiàn)在了這里。
陳揚聽后莞爾一笑,從手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機(jī),果然看到上面有十好幾個未接電話了,之前在何棟梁的辦公室里,他把手機(jī)調(diào)成了靜音,因此并不知曉,而且其中大多數(shù)倒都是那幾個請他吃飯的學(xué)生打來的,李秋禾的電話就只打來了一次,同時還有一條短信。這也是李秋禾不同于其他女人的特點,只要她打來的電話,一般陳揚不接的話,肯定是忙著,她就不會繼續(xù)打來,而是會發(fā)一條簡短的短消息說下自己的情況,到哪兒了或者在什么地方等陳揚,只是陳揚今天跟何書記見了之后,心情不好,出來就壓根就沒想起來翻手機(jī)。
看了一眼短信,是七點二十分發(fā)來的,顯然那時候李秋禾已經(jīng)到省委大院門口等著了,想到這大冷天的,她一個女人在外頭吹著冷風(fēng)苦等自己快一個多鐘頭,他心里就有些過意不去,便把李秋禾的手拉到面前,溫言責(zé)備道:“你剛才在院子外面等了很久吧?以后可別干這種傻事了,到了就先自己找個地方吃飯就好了。”
李秋禾聽到陳揚溫言撫慰,心中便是一暖,看看周圍情況,便很自然的兩手挽住了陳揚的右邊胳膊,邊走向一旁,邊輕笑著說道:“也沒等多長時間,況且你們省委大院附近我有好多地方?jīng)]去逛過,到處走走看看也挺不錯的,不是太無聊的?!?br/>
陳揚笑道:“呵呵,那我剛才從院子里出來你怎么不立刻叫我,還跟著我走了這大半條街?”
“我見你心情似乎不是太好,出來后又沒給我回電話,我就不想煩你的,再說了,給你個驚喜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