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易抬腳大步地走了過去,就聽見那個女人繼續(xù)喊道:“老師錯了,老師不該冤枉你,但老師也是被詹家那幫惡勢力給逼的啊?!崩铙@蟄看著眼前這位曾經(jīng)趾高氣昂的系主任,面上毫無表情,心中略微復(fù)雜。當(dāng)初詹偉嫉妒他,冤枉他,孤立他,這位老師可是在旁邊吶喊助威的。若不是媽媽恰巧過來看他撞見,他可能要經(jīng)歷更多這樣的誣陷和委屈吧。他過后反思過,如果不是媽媽的身份,那他是不是就被退學(xué)了,他的一生是不是就毀了?!袄铙@蟄同學(xué),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母親是上……”“上什么?”路禾易穿過人群,擋在李驚蟄的面前,目光冰冷地看著撲倒在地上的韓老師。他周身還蘊含著從戰(zhàn)場上帶下來的煞氣,旁邊圍觀的人皆都后退了一小步。而韓老師更是后脊背發(fā)涼,一股寒意直沖腦門,瞬間讓她清醒了幾分?!皼]、沒什么?”眼前的男人穿著一身普通的制服,但通身的氣度,和兩年多前那個張上校如出一轍。冷靜沉著中帶著一絲疏離。那時候她真傻啊,她以為那畏懼才產(chǎn)生的沉默。現(xiàn)在她才想起,那是不屑于和她計較,是忽視和不在意?!斑@是覺得之前的懲罰太輕了?”路禾易故意拖長腔調(diào)。韓老師連忙起身就跑,宛若被瘋狗追趕的老鼠。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了。詹家倒臺后,她迅速地從一個人人艷羨的大學(xué)教授,變成了后勤打雜的小人物。受盡了白眼和欺負,她才微微有些悔意。路禾易帶著李驚蟄走出了學(xué)校大門后,一把勾住已經(jīng)到他肩膀的小崽子的脖子?!霸趺礃樱灞憩F(xiàn)得不錯吧。”他完全沒有剛才的冷冽,反而多了一絲傲嬌。李驚蟄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他這模樣,“謝謝路大哥?!甭泛桃滋_,“叫路叔叔,什么路大哥,老子可不是你大哥。我是要當(dāng)你爹的男人?!崩铙@蟄嘴角抽了抽,不等他說話,路禾易湊在他耳邊蠱惑道:“你不覺得你媽一個人太苦了嗎?她是不是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她,愛護她,心疼她?!崩铙@蟄想要擺脫路禾易的壓制,但他的胳膊和鐵焊的一般,牢牢地壓在少年還未長成的肩膀上?!翱晌也幌雼寢屧俣嗾疹櫼粋€人?!?路禾易:油鹽不進的臭小子,一點也沒有乖巧的小白露可愛?!逼?,四月。一輛嶄新的自行車在胡同口來回穿行,叮鈴鈴的自行車鈴鐺清脆悅耳。路禾易把自行車開出了越野的速度,身后的張傾穩(wěn)穩(wěn)地當(dāng)?shù)刈?。哪怕他故意走向坑坑洼洼的小路,把自己顛得夠嗆,身后的人也是巋然不動的。路禾易微微有些失望,他就加大力度更加用力,拐過一個小巷子后,他停下了自行車。他長腿支撐住車身,扭頭對張傾道:“到了?!睆垉A面色有些古怪,她記憶一向很好,這個地方她曾經(jīng)住過一輩子。抬眼看向院墻里面,雪白的梨花宛如云朵一般冒出頭來。路禾易沒有太多的心思,他拉著張傾的手,推開了朱紅色的大門。熟悉的院落映入視野,就連廊道上的斑駁紅漆都如出一轍。路禾易拉著她走到院子中間的一個書案上?!拔铱焖赖臅r候,做了個夢,夢里我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伴百年?!睆垉A眉頭微微跳動,他似乎說得也沒錯。那一世,她十二歲同那傲嬌少年相識,直到百年后離去,他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路禾易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夢里的事情,張傾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太對勁兒?“夢里,你愛我愛得要死,一點都舍不得離開我。為了和我在一起,努力考狀元……”張傾默不作聲,斜眼看他。路禾易半點沒有愧疚之色,他剛才觀察過,張傾看到這房子根本沒有半點異樣。說明那就是他一個人的夢。嘿嘿。他回到北平,跑遍了皇城根兒下的大小胡同,終于在這里找到了一個極為相似的院子。古樸蒼勁的梨樹和夢里重合。路禾易走到梨樹下,懶懶散散地躺在竹編的搖椅上,仰頭看著心心念念的人?!澳銥榱宋?,研究了許多賺錢的東西,派人到遙遠的國度尋找新鮮好玩的東西哄我開心?!薄澳氵€替我制定了許多計謀和國策……簡直是煞費苦心……”“你走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我們下輩子還要在一起,要寵我一輩子……”張傾看他搖晃著椅子,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路禾易見張傾哭笑不得的表情,頓時炸毛。一躍從搖椅上起來,走到張傾的面前用力往上跳躍,手就抓住了一支梨花枝丫。他眉眼帶笑地松手,雪白的梨花花瓣紛紛落下。張傾仰頭看著飛揚的花瓣,人就落入一個帶著梨花香的懷抱。嘴唇溫?zé)幔W廝磨間,路禾易在她耳邊輕語道:“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終究是找到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