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的燈色，宛如黎明女神用千萬道曙光，密密織成的金紗，柔和地將酒廊音樂廳覆蓋。

    架著小提琴的姜爾，黑發(fā)如云，紅裙如霧，上翹的眼尾襯著神采飛揚的黑瞳，薄薄的眼皮上閃著耀眼的鉆光。

    金紅的琴板，精美的花紋，她用圓潤的下巴勾住腮托，左手四個指尖，落在纖細的琴弦，右手食指彎曲，后三根手指放松地搭于琴弓。

    水晶吊燈下，姜爾的小臂與上臂，形成了一個優(yōu)美的夾角，弓子與四弦呈十字交錯狀。

    她唇角一勾，利落地下弓，不足一秒的時間，如夏日天降急雨，嘈嘈切切地“滴答”在葉片石臺，飛濺出近二十個音符。

    嘹亮悠揚的琴音，點燃了愉悅的激情，輕快地四下回旋。

    她的右臂，幾乎不動，只用手腕帶動弓子，完成一個接一個，快速而清晰的連頓弓、連跳弓、自然跳弓……

    按壓琴弦的手指，動作輕巧如未動，又靈活得像在亂動，可每一個音都響在它準(zhǔn)確的位置。起落間，猶如玩鬧嬉戲般敲擊指板。

    姜爾神態(tài)自若，處在一個松弛的狀態(tài)，眼神中透露出，興奮迷人的點點星光。復(fù)雜的炫技曲，一下子變成了她手下的魔幻樂章。

    何安諫大駭，骨骼嶙峋的手握緊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對于難練的曲子，小提琴手們通常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練習(xí)，反復(fù)推敲技法，無可避免地會導(dǎo)致一定程度的機械化。

    郁宇的表現(xiàn)已是極為出色，沒有一個錯音漏音，能把演奏時長控制在三分八秒左右。硬要雞蛋里挑骨頭，便是他一絲不茍得有些過分，缺乏了那么點靈動。

    而姜爾，PerpetuumMobilebyPaganini似乎融于了她的骨血，人和小提琴渾然一體，所有的音來得水到渠成。

    完成前的最后一個下弓，姜爾揚起濃密如羽扇的睫毛，妍麗的笑若水波般一圈圈漾開，悠然抒情地用了四分之一弓，填足了半秒。

    饒是如此，屏幕上定格的時間——“03:04:02”。

    這才是天才，真正的樣子！

    姜爾一曲拉完，全場安靜了一會兒，仿佛身處于某部電影的場景，被場外的觀眾不小心按下暫停鍵。

    她站在人群中央，好整以暇地欣賞著，眾人的表情。很快，潮水一般如雷貫耳的掌聲，恨不得將挑高近四米的屋頂掀翻。

    現(xiàn)實里見慣不慣的場面，給姜爾帶來了幾分熟悉，她抿著唇笑，淺淺的淚水漫了上來，盡在她眸中流動。

    掌聲中，鐘寶拉的粉臉漲得通紅，出其不意地朝姜爾沖了過來。蓬松的裙擺掠過地面，姜爾心中叫了聲“不好”，下意識想躲，卻見她的鞋尖踩住了裙子，整個人向前一撲——

    千鈞一發(fā)之際，姜爾認(rèn)命地張開雙臂，打算先將她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