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嫣神色平淡到近乎冷漠。
長星突然覺得胸腔內(nèi)一顆心跳得慌亂異常,雙腿更似灌了鉛一般,她渾身僵硬地走至李楚嫣身邊坐下,看著她憔悴干枯的容顏,心中一陣陣酸澀。
李楚嫣微閉了雙眼,嘆息一聲,才道:“你已經(jīng)探查過我的身體了,應該知道我已是命不久矣?!?br/>
雖然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可長星看著她那灰敗的容顏,心情卻很復雜,忍不住心酸,于是寬慰道:“不會的,我這里有丹藥,可以治好您?!?br/>
李楚嫣突然輕笑一下,輕聲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的身體如何我還是知道的?!?br/>
長星抿了抿唇,猶豫片刻,最終問出了聲:“娘,您的身體……”為何會成這樣?
李楚嫣卻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定定的看著她,似乎有些不悅,又似乎有些鄭重,總之聲音十分凝重:“你什么都不要問,不要說話,只聽我講,到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說完她又扭過頭去,怔怔看著前方不遠處的洞壁,久久不語,就在長星覺得她也許不會再說話時,李楚嫣的聲音緩緩傳來:“四萬年前的天地異變,將華炎界分裂成了東炎洲和西華洲,西華洲靈脈遭受損壞,修真環(huán)境日漸衰敗,可東炎洲卻不一樣,雖也受創(chuàng),大靈脈卻并未受損,靈氣濃度幾乎未變,有些地方甚至比異變之前更加濃郁,修真氣氛更是空前高漲,宗門無數(shù)、世家林立……”
“數(shù)萬年來,東炎洲各處勢力此起彼伏、互相斗爭傾軋,很多門派、家族旦夕之間便覆滅不見,但在多次的洗牌中,只有站在頂尖的八大派、三世家一直屹立不倒,實力也越來越強……
長星有些納悶,東炎洲的修真情況,蕭隱曾和她說過不少,娘說的和蕭隱說的基本相同,可娘是如何知道這些的,而且她為什么要說這些?長星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可忍了忍還是沒有問出口。
李楚嫣似乎有些累了,沉默了片刻,她沙啞的嗓音再度傳來:“八大派我就不說了,多是天地異變前便建立起來的大宗門,底蘊深厚,實力強大……三世家雖是家族建立的修仙勢力,但能夠和八大派并肩而立,實力也不容小覷,東炎洲的三世家,是東海李家、中原蔣家、南山楚家。”
長星仔細地傾聽著,當李楚嫣說到“中原蔣家”時,心中不禁暗道:蔣家?這中原蔣家和西華洲的蔣家不知道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
隨即,她聽到李楚嫣淡淡的聲音傳來:“我就出生在東海李家……”
長星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猛地捂住了嘴巴,將驚呼死死壓制?。簴|炎洲!果然!娘和蕭隱一樣,來自東炎洲!而且她還是三世家中東海李家的人!
蕭隱曾說起過東海李家,說李家因為占據(jù)了大片的海域,資源豐富,水系法術(shù)十分了得!在修真界地位很高,可為何娘會流落到西華洲,且如此落魄?
“我的父親是李家嫡系子弟,七十多年前,他就已是元嬰初期巔峰的修為,現(xiàn)在,只怕早已是元嬰中期了,如果順利的話,元嬰后期也不是不可能……”李楚嫣的面上突
然現(xiàn)出一抹嘲諷,輕聲低喃道:“怎么會不順利呢?他那樣的人,資質(zhì)好、家世好、一心修煉,想不順利都難……”
長星看向李楚嫣,只見她面上嘲諷之色已消失不見,漸漸彌漫出一種不知是悔還是愧的神色,看上去十分惶惑,長星抬了抬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卻終究只是抬了抬,又輕輕地放了下去。
“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醉心修煉,除了偶爾指點我?guī)拙?,幾乎不曾過問我的生活,我是跟著嬤嬤長大的……
“小時候,我總是找借口去見父親,盼著他能和顏悅色地對我,盼著他能像大伯對堂姐那樣,用手撫摸我的發(fā)頂,可父親從來沒有過,每次他總是很不耐煩,嫌我耽擱了他修煉,日子久了,父親不父親的,對我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了,我總是愛去后山玩,下河摸魚,上樹掏鳥蛋,滿林子的追兔子……我記得,我還抓過一只烈火兔,想當靈獸養(yǎng)……那時候的日子,過得十分逍遙快活……”
李楚嫣似乎很高興,面上浮現(xiàn)出一抹笑容,華彩頓現(xiàn),與她一貫的清冷十分不同,眼眸潤澤起來,整個人的感覺就如同春天冰雪消融、新芽吐綠一般,輕松又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