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宴旁邊還跟著伴讀王虎，是奶媽媽的兒子，他看著主子握緊了拳頭，頭痛得厲害，小祖宗又得鬧脾氣了。這些蠢東西，比女人還嘴碎，改天拿針縫了才好。他拿眼偷偷瞧周君宴，見他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風(fēng)吹了我院子哪片葉子？”

    王虎奇怪道：“這奴才哪里能知道？”

    “大夫人定是知道的?！敝芫缰S刺道。

    連娘都不叫了，可見氣得狠。

    “你去打聽一下，看那丫鬟關(guān)在哪里?！敝芫绶愿劳趸ⅰ?br/>
    “好的，大少爺您放心，奴才一定打聽清楚。”王虎連忙道。

    “不要讓人知道風(fēng)吹了哪片葉子?！敝芫缂恿艘痪?。

    王虎心里叫苦，這府里都是大夫人的眼線，他如何逃得過？免不得又將奶媽媽牽扯進(jìn)來。奶媽媽母子兩雖是大夫人請來的，心早偏向大少爺，平日里也只聽他的。在格致軒伺候的，分了好幾派，一派是奶媽媽母子兩個，第二派是青黛，老夫人親自指派的大丫鬟，大部分時候隨周君宴安排，也偶爾聽老夫人的。第三派便是明月，將周君宴的話放在后面，以大夫人主意為先，性子潑辣，一面關(guān)懷備至，一面借了大夫人名頭管束他，最叫周君宴討厭的幾句話，譬如“夫人都是為你好”、“大少爺不如多親近夫人”，“一切按規(guī)矩行事”，大多是明月的口癖。每當(dāng)周君宴惱怒大夫人的時候，明月定會火上澆油。甚至有時候因為明月的指手畫腳，讓周君宴對大夫人越加不滿。

    王虎借了奶媽媽的力，將柴房外看管的婆子引去喝酒，迎了周君宴去柴房看挨打的丫鬟，雖好奇少爺要跟著丫鬟說什么，但他知分寸，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

    周君宴看見半月一張臉不成人樣，撇嘴諷刺一笑，真是發(fā)了雌威。自小在侯府長大，宅子里這些手段，他多少知曉些，見了半月的模樣，還有什么不知道的。所謂燒水，怕是明月之流用來懲治他院子里不聽話的丫鬟的手段。他以前未察覺，現(xiàn)下也反應(yīng)過來了，明月用這法子整治了好幾個人。

    若說別的，還怕有誤會，燒水的事他自己親歷，個中緣由可是一清二楚，半月何錯之有，如今被打，不過是大夫人又在他院里立威。反正他的丫鬟除了明月，個個都是不好的，三弟那里的丫鬟才個個乖巧，左不過是主子不得她的心，連丫鬟也討不著好。

    “你回去，修養(yǎng)兩天，來我屋里伺候。”周君宴指了半月道。

    看到周君宴進(jìn)屋，半月驚訝地合不攏嘴，她后知后覺行禮，等聽到大少爺叫她回去，半月是萬萬不敢的，可惜她臉腫得說出不出話，只能連連擺手，又跪下磕頭。

    周君宴更煩躁了，他聽不清丫鬟在說什么，只知道她不愿意回去，怕是被大夫人打怕了。

    “不回去也成，以后也別到格致軒來?！敝芫缢α诵渥?，大步流星走了，留半月一個人左右為難。

    這世間沒那么多兩全之道，早在賣了自己那天，半月就知道。

    她聽冬桂閑話，知道大少爺自小養(yǎng)在老夫人那里，跟大夫人不太親近，尤其是三少爺出生以后，大夫人一腔心思放在小兒子身上，更是忽視了大少爺。叫半月說，這滿府的人，老太爺、老夫人、大老爺，哪個不是將這嫡長孫看得最重，便是大夫人忽視一些又何妨？只是，大少爺不是她，想必什么都要最好的。

    既然在乎大夫人，平日里多孝敬討好，哪個娘不喜歡如三少爺那般會撒嬌嘴甜的兒子，大少爺卻偏偏別扭著?，F(xiàn)下大少爺是在她身上別扭上了？

    半月望著天上，今天也有一彎半月。選了一條道，再回頭就難。半月埋著頭，仔細(xì)梳理思緒，首先想到的是大少爺母子兩個的關(guān)系。

    當(dāng)娘的都想要管制兒子，像她娘管著他哥給汪氏銀兩，管著出去喝酒，更何況大夫人這樣的，兒子從小被抱到祖母

    那里養(yǎng)了，更怕兒子跟她生疏了，難免想要通過屋里的丫鬟來知道他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