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門前掛了厚重的棉簾,宮人伸手撥開,進來人帶著滿面寒霜。
南胤坐在寶座上,手前有御批的奏疏,內(nèi)容無關(guān)緊要,都是他能做主的,亦或者是輔政大臣看過,再呈送來的。
一股冷風灌進來,大片陰影遮擋了面前的光線,南胤從奏疏里抬起頭,看著來人,勾唇一笑:“老師,可有要事?”
張梁神色冷硬,略一行禮,沉聲道:“昨日三司會審,戶部尚書薛午陽已于認罪畫押,按規(guī)矩判抄家流放之罪,薛午陽供詞在此,請皇上過目?!?br/>
南胤接過那薄薄幾張供詞掃了一眼,薛午陽所犯罪行一一羅列,親筆畫押便是鐵證如山。
只是……
“按我大楚律例,買賣官職、貪墨受賄判抄家,三至五年牢獄?!蹦县奉D了頓,疑惑問:“薛午陽怎么會判流放?”
流放之罪,實屬不輕,薛午陽定是有去無回了,倘若因為什么原因死在路上,只怕也沒人會多嘴一句。
張梁臉色未變,直言道:“薛午陽罪行累累,罄竹難書,臣等與三司相商,判其流放,正是鐵面無私、秉公執(zhí)法,還請皇上明鑒!”
寶座上的人靜默了須臾,復而輕輕一笑,張梁皺著眉,仿佛聽出了一絲冷漠,他一抬眸,看見的卻是南胤溫和的笑顏。
“老師多慮了,朕知老師提審薛午陽辛苦,一心為朕鏟除蛀蟲,怎會懷疑老師用心?”
張梁幾不可聞的哼了哼,倨傲的昂著頭:“那皇上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質(zhì)疑臣的忠心?”
南胤哦了一聲:“老師此話怎講?”
張梁擰著眉:“聽說昨晚勤政殿中皇上擒住一名宮女,以為是刺客,險些殺了?”
“是有此事。”南胤笑起來:“好在虛驚一場,只是個宮女,否則朕已經(jīng)讓侍衛(wèi)殺了她了!”
“實不相瞞,勤政殿幾個新來伺候的宮女,是臣屬意彤史精心挑選,經(jīng)過嚴格的訓練,才送到皇上身邊,還請皇上莫要折損臣一番好意。”
張梁語調(diào)深重,帶著明顯的不悅,殿中氣氛有些凝固,皇帝沉默不語,張?zhí)嫡驹诘钪醒?,面色倨傲,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南胤倏地勾唇,笑容意味深長:“朕不動她們也是想給未來皇后一個面子,畢竟中宮不同普通的宮女,朕明年親政,皇后之位勢必要在近期定下了,若是此刻過于親近幾個宮女,將來皇后也面上無光。”
張梁聞言,臉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低頭沉吟,南胤繼續(xù)道:“下月十八是良老太妃的大壽,朕欲吩咐禮部好好操辦,但太妃拒絕了,只說如往年一般一家人聚聚即可。不過太妃說有兩年沒見過師娘了,還想請師娘帶著令愛得空常進宮坐坐,敘一敘舊?!?br/>
南胤語速緩慢,輕描淡寫幾句,原本不叫張梁放在心上,老太妃過不過壽和自己沒多少相干,但聽他最后一句話,臉上卻繃不住了。
張梁是何等聰明的人,如何聽不懂南胤言下之意,方才積郁在心里的不滿,頓時消失,臉上有了笑容:“多謝皇上和太妃娘娘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