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本只是知道伺候再楓的奴才不得力獲了罰,這幾日卻續(xù)續(xù)有些旁的落入她的耳里。當下靜姑姑奉了一碗木瓜雪耳羹上來予以太后進用。
太后執(zhí)了如意紋尾的銀勺舀了舀,溫溫開口:“那樁事你如何看?”
靜姑姑溫順道:“皇后娘娘在慈寧宮靜修著倒也很安穩(wěn),而且把話說壞了,若是皇后娘娘生的是個公主,指望的仍舊是大皇子殿下,實在不會還在未知之下就打壓大殿下?!?br/>
太后低著頭看著碗盞中的雪耳:“這話雖毒,可卻也是實在話?;实畚幢夭恢肋@些,想來他做的也妥當,處理的都是奴才,也不曾由著話就責罰了皇后?!?br/>
靜姑姑垂著恭順的眼:“皇上知道利害關(guān)系,自然不會輕易責罰皇后娘娘?!?br/>
太后嘬了一口湯羹,輕輕笑道:“是了,這就是皇帝的好處了?!闭f著眼神陡然寒下來,“只是身旁的人不明白了?!?br/>
靜姑姑略微有些憂心,謹慎道:“德妃娘娘想來…不會再…”
太后端放下碗盅,福壽暖玉護甲劃過紫檀案幾:“她如今一頭獨大,貴妃和皇后如今都一心撲在孩子上,哪里有心思與和她制衡。她一旦滑入了那個潭,若沒人拉她一把,她勢必會越陷越深。她這出戲皇帝信了,但皇帝未必不曉得有人想要加害皇后。若來日路出馬腳,她又該如何?”
“那么太后是想…”
“給哀家把她帶來?!?br/>
韞姜得了請時正和林初說話。
林初聽了略帶愁緒地看了韞姜一眼:“果然還是來請了。但好在太后疼你,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吧?”
韞姜將手中的暖爐遞給愈寧示意她去換個更暖的來,一壁起身接過了簪堇遞來的大氅。林初亦起身幫著整頓韞姜的衣裳,她一壁撫平大氅上出的狐毛,一壁道:“太后跟前定要示軟,不能犟著你的性子,知道么?”
韞姜拉拉林初微暖的纖纖玉手,溫婉含笑:“知道了。太后對我的好,我也知道?!闭f著理了理領(lǐng)帶子朝林初柔靜一笑,領(lǐng)著她一起出了未央宮。
宮道九曲,韞姜的轎輦逶迤著朝慈寧宮去。不消多時,便聽顧誠清朗的一聲“落轎——”、“壓轎——”
簪桃在外打起轎簾子,伸出手臂來由韞姜把持著下轎。韞姜并不帶宮人在身,單是孑然一身入內(nèi)。
太后只看一抹藕荷色的窈窕倩影款款前來,盈然無聲之間就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眼見韞姜端莊有禮地問了萬福,慵慵道:“禮數(shù)當真是一點錯也沒有,怪不得皇帝那樣喜歡你?!?br/>
韞姜溫順道:“太后娘娘過譽了。禮儀妥當本就是臣妾身為一個后妃該做的?!?br/>
太后的語氣陡然寒下來:“你也知道一個后妃到底該如何?不驕不躁,不妒不忌,溫和而謙恭,心存善而不作惡。你可知惡積足以滅身,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你,你做了這許多,都是在葬送你自己!”太后隱隱慍怒,“你可惜了隆陽的一片苦心!她費盡心血來護你安穩(wěn),你就這樣作踐她的心意!”
韞姜渾身一凜,靜姑姑適時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