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韞姜早起服侍徽予更衣,又呢喃了些溫存之語,便送了徽予去早朝了。韞姜早起時覺得頭有些昏沉,卻擔心徽予會掛念便強撐著不敢道出。簪堇過來伺候更衣問早膳如何時,便發(fā)覺韞姜臉色有些發(fā)白:“主子,你看上去臉色很不好,是不是晚上睡時著涼了?”
韞姜反手貼住額頭試試溫度:“晚上睡時有皇上…”說著韞姜臉一紅,“這大抵是昨日本宮貪嘴多吃了些冰鎮(zhèn)的蔬果,這才傷了身子了…看樣子有些受寒了,你待會叫顧誠去請一下和大人來吧。早膳本宮是沒什么心思了,你就舀碗紫米粥來吧?!?br/>
簪堇心里急,止不住地自責起來:“都是奴婢不好,不勸著娘娘,這下子該如何是好!”韞姜安慰她:“好了,別自責了,給本宮舀粥去吧?!濒⑤酪婍y姜很是平和的模樣,便也不再多說什么,趕緊下去辦事了。
韞姜強撐著精神用了些紫米甜粥,又差簪桃去頤華宮告假,就待和如命過來。韞姜已有些靡靡,睡意朦朧間聽見有珠簾子掀動的聲音,以為是和大人前來,遂強睜眼起來迎接。卻發(fā)現(xiàn)進來的只有顧誠,韞姜身子踉蹌,顧誠嚇得趕忙上去扶住韞姜:“娘娘小心!摔了您可怎么好,皇上得要了奴才的小命!”
韞姜擺擺手:“這沒事…和大人可來了么?”
顧誠皺著眉道:“這…和大人因太醫(yī)院有事去辦事了,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呢?!表y姜見他神色有些憤懣之意,又揣測定不是和大人之故,就問:“見你神色有異可是有什么事了?”
顧誠一聽,愈加氣急起來:“這適才皇后宮里來人說文淑容娘娘宮有事煩請主子一定要去一趟。奴才多次告知娘娘玉體欠安需得太醫(yī)把過脈方能安心,誰知那人一再堅持語氣狂傲,定要娘娘前往,這叫奴才如何不氣!”
韞姜略加一思忖,站起身來對顧誠道:“備轎輦,出去回話,本宮即刻便去?!?br/>
韞姜的轎輦行得穩(wěn)而快,不消時便迤邐至了長禧宮,掀簾往外一看,長禧宮外停了許多步輦,轎子。韞姜瞇著眼打量一番,嗤道:“這陣仗如此之大,本宮不來著實可惜了不是?”轎外隨侍的簪堇也很是不屑:“這不知又要演什么戲來?!?br/>
眾人一入內(nèi)便直沖出一陣藥味兒,熏得韞姜兩眼發(fā)黑險些直挺挺歪倒下去。韞姜暗思難怪徽予這幾月來只來過三回了,實在再心疼也難耐這濃重的藥味。簪桃隨侍在側見韞姜的臉色愈發(fā)難看起來:“娘娘,您的臉色看起來很差,要不進去走個過場就算了罷?!?br/>
“本宮心里有數(shù),先看看再說,若只是貴妃同皇后的事,那本宮便就不管了。”
簪桃聽了,這才無奈作罷。韞姜由兩人攙著去了怡和殿,怡和殿并不很大,不比長樂殿寬敞,雖陳設簡素,然排布亦雅致。
里頭首座坐著身著大紅色長裙頭戴鳳冠的皇后,下有兩列一溜桌椅,右側已按位份坐了恪貴妃鄭夫芫,左側首位空余留與韞姜,往后坐著和充華洛宛陵,文淑容因掌管長禧宮事宜,因此特坐在皇后身側。
韞姜依禮向皇后上官皇后道了萬福,又向著貴妃行了平級禮儀,其余人皆起身呼了萬安。韞姜禮罷款款落座,抬頭看見文淑容坐在皇后身側顯得憔悴失色十分,怡和殿內(nèi)暗幽幽的,姜文淑容蒼白如紙的面容顯得異常突兀,她本就不很美,如此不加裝飾顯得愈發(fā)黯然失色,猶如一縷孤魂。
皇后朝向韞姜,溫厚噙笑道:“德妃的臉色不很好,適才小魏回話時也說德妃欠安,可是怎么了?”
韞姜笑意寡淡:“不勞皇后娘娘掛心,只是小病癥罷了?!?br/>
皇后關切道:“小病癥也不要掉以輕心,以防釀成大病苦了自己。你看順妃纏綿病榻,總不見好,也是可憐見兒的?!鳖D頓,“把諸位姊妹喚至長禧宮也并非閑敘,個中事宜,文淑容你來說?!?br/>
文淑容魂不守舍,一聽皇后吩咐先是渾身一怵,才徐然起身道了一聲“是”。轉(zhuǎn)而對著座下一眾妃嬪道:“諸位姊妹必知本宮的昭臨公主已病了半月余遲遲不見好,本宮無奈之下求得恩典請道士前來去驚。那道士前來一觀一測,說昭臨公主受了厭勝之術,若本宮一月內(nèi)不尋人來作法,公主必亡。如今只需尋出施咒術的傀偶毀之即可…那道士占卜而出,施咒者位北,即處明城北方宮殿…”
恪貴妃手持美人扇一下沒一下優(yōu)雅扇著,神情冷漠:“北方宮殿也不多,住的不就只有在廣陵宮的和充華?!毖粤T目光凌厲地剜了宛陵一眼,語氣平平卻如利刃,“和充華,你好大的膽子敢詛咒公主。”
宛陵驚得不知所措,她本就駭于貴妃的威懾,如今一聲呵責足以叫她心魂俱散。貴妃的笑尖銳起來,充斥著鄙夷嘲諷:“賤婢就是賤婢,如今做了主子還是一樣德性,專尋了下作事來作。和充華,何必自輕自賤呢?!?br/>
韞姜看不過出言相護:“恪貴妃此言太過刻薄,和充華為人溫和良善,此事必不是她所為。再者,和充華無子無女,不與文淑容交惡,實在沒有道理詛咒公主非要置其于死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