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曉得明德帝厭惡三皇子,然今日之事,最大的始作俑者卻僅是輕飄飄的禁足一個月,那三皇子歷來謹小慎微,膽小如鼷,豈會做這等惡事,顯然是為他人所利用,可受的懲罰卻是最重,不免唏噓。
另一邊,大皇子李元乾微微抿著唇,心下后怕,四弟素來衒材揚己,處處逞能稱強,獸房蓄養(yǎng)猛獸之事,他早便知曉,原本欲借此打壓四皇子一脈,卻被左相阻了,如今他可算知道舅父大人的高瞻遠矚了,不由與趙左相相視一眼,目露感激。
“兒臣遵旨……”李元憫似是畏怕,他縮著雙肩,面上帶著討好,“兒臣還有事請奏。”
“說!”明德帝不耐。
李元憫吞了吞口水:“今日之禍事皆因兒臣愚鈍而起,兒臣愿效仿二哥,替父皇補償四弟的過錯,除了這三十仗責,還請父皇恩賜這掖幽庭之奴作我西殿的太學侍郎。”
此話一出,眾大臣間轟然議論紛紛。
按秋選慣例,每個皇子至少要選配一名太學侍郎,旁的皇子都好說,便是這晦氣不祥、受明德帝厭惡的三皇子不好安置,侯爵貴胄們又怎會讓闔族命運與他產(chǎn)生關(guān)聯(lián),自是人人避之不及,原本秋選前明德帝還在發(fā)愁要如何定這個人選,聽聞他這么一說,心念不由動了。
倒也……是好主意,一則免去他安排西殿侍郎人選之煩憂,二來,這孽障好歹有個皇子身份,讓一個罪將之子除去奴籍,當其太學侍郎,到底算是個恩賜,如此也好安撫在場武將們的心。
當下?lián)犴毸紤]半晌,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詢問:“眾愛卿以為如何?”
伶俐些的大臣們豈能領(lǐng)會不到明德帝的意思,當下連聲稱好,大贊陛下仁慈云云。
明德帝龍顏大悅,命執(zhí)筆太侍即刻上前撰寫圣旨。
云臺下,司馬昱目中暗色浮動,今日他父子二人本就有另一番打算,不想被這突如其來的猛虎給打斷,現(xiàn)如今只能暫且按捺下來,日后再計,他悒悒地看了眼不遠處的侯父,對方?jīng)]有半分大計被阻的沮喪,仍舊面如春風,與一旁的官員談笑交好。
到底是自己年紀尚小,修為不夠。
他深吸一口氣,將內(nèi)心的郁喪沖散了幾分,目光望向遠處,那人已被侍衛(wèi)帶去接受仗責了。
看著那個單薄孱弱的背影,他驀地起了一絲莫名其妙的不安,這個三皇子,與他料想中的,不太一樣。
但哪里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他關(guān)注著他的身影,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攏過心頭。
一直在關(guān)注李元憫的還有猊烈,他呼吸炙熱,十指緊緊掐進肉里,從剛才那一眼開始,他便沉浸在一股莫名的燥意里面,而這股燥意隨著那皇帝罰他的三十仗責而達到頂峰。
他想對方應該會再看他一眼的,但直到他被侍衛(wèi)押解著經(jīng)過他的鐵籠,都不曾往他這邊看過。
他面上平靜、坦然,仿佛并非去受刑一般。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