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模糊不清,混沌成一處,春雷驟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頓時(shí)下個(gè)不停。
長街上,樹梢吐出新綠,嶺南這個(gè)邊陲之地逐漸從天寒地凍的晚冬中蘇醒過來。
偌大的廣安王府氤氳在這蒙蒙煙雨中。
天尚未亮全,王府里眾人已經(jīng)開始忙碌起來,錢叔端著藥踽踽穿過廊橋,一路往后院方向去,待入了主院,稍停了腳步候在門口那里,小聲問詢了一句,里頭吱呀一聲,露出倪英那張俏麗干練的臉來。
“錢叔,交給我吧?!?br/>
錢叔將端盤交給她,又問:“殿下這幾日可還睡得安穩(wěn)?”
倪英點(diǎn)點(diǎn)頭:“吃了幾副藥,倒也能睡整覺了?!?br/>
錢叔這才安心些,又掏出懷里的一瓶藥油交給她:“若是殿下晨起還是腦脹,可將這藥油抹于顳颥稍加揉按,便可緩解……一切交給小姐了?!?br/>
倪英應(yīng)了,正待進(jìn)去,又旋過身放低了聲音:“勞煩錢叔辛勞些,殿下每日的進(jìn)藥萬萬不得借手他人……務(wù)必做得隱秘些。”
“老奴知曉?!卞X叔渾濁的眼中透著敦厚:“姑娘放心,老奴明白其中利害的。”
錢叔如今諸事親力親為,連麾下唯一的小廝也給遣去后院了,就是生怕旁人知曉殿下妊子的消息,如今一切自是小心又小心。
只是如今殿下腹中胎兒方滿二月,尚還不顯懷,若是再大些,可不好瞞著人了。也不知到時(shí)候如何是好,心下憂心忡忡,搖了搖頭,緩緩背過身走了。
倪英站在原地半晌,嘆了口氣,端著那冒著熱氣的藥進(jìn)去了。
掀開紗幔,塌上的人已經(jīng)醒過來了,他撐著身子起了來。
“什么時(shí)辰了?”
阿英放下了藥,忙上前扶住了他:“未至辰時(shí)?!?br/>
她給他墊了腰靠,勸道:“殿下今日還是歇著吧,那些送上來的賬冊(cè)我先替殿下看著?!?br/>
李元憫扯了扯嘴角,“越歇越懶,反倒折騰著身子還松快些?!?br/>
倪英一哂,替他端了藥來,看著那黝黑的藥半晌,李元憫閉著眼睛一口氣喝了下去。
剛移開碗沿,唇上一涼,一顆飴糖置在他唇邊,李元憫一愣,不由自主順著啟唇咬了。
馨甜的滋味漸漸沖散了舌根的苦意,李元憫不由松了口氣,瞧著倪英目下微微的青黑,他心下生憐:“這些日,苦了咱們王府的明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