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沉沉,裹挾著晨起的霧靄,發(fā)陰發(fā)寒,烈馬疾馳,冬日凌冽的風割在臉上,隱隱生疼,猊烈全然沒有注意,只目色紅赤,半俯著身盯著前方。
郊外大營尚還處在蒼茫的晨色中,巡邏的兵士遠遠看著主帥策馬向他們奔來,忙上前叩拜。
“吁——”
烈馬驟停,前掌高高懸空,驀地落在實地,猊烈匆匆翻身下馬,一把將韁繩丟給兵士,疾色匆匆往營帳里去了。
曹綱猶自在睡夢中,猝不及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被窩里扯起。
待視及那雙目紅赤的主帥,曹綱唬了好大一跳:“大……大人?”
猊烈呼吸炙熱,面如羅剎,他揪著他的襟口:“那朝元帝……可有好好安葬?”
曹綱一時不明所以:“大人這是何意?”
猊烈燥怒:“我問什么你便答什么!”
曹綱咽了口水,忙回:“按著帝王禮制下葬的?!?br/>
歷來亂世造反皆要師出有名,赤虎軍自然也不例外,由曹綱親擬討賊書,百萬大軍打著“清君側(cè)”的名號堂而皇之地攻破了京城,對于自戕而死的前朝君王,自然要大做文章,重重厚葬,以安撫天下悠悠眾口。
那個一世傀儡,雖最終落得劃破臉面,自縊身亡的結(jié)局,但還不夠,死后仍要被榨干了最后一點利用價值。
這無可厚非,猊烈松了他的衣領(lǐng),心思,這當然無可厚非,既是無可厚非,那他問這些作甚么,他煩躁地十指掐進了發(fā)根。
驀地心間重重一跳——是他逼死的他么?
念此,他面色驟變,霍然起身,想起了當年司馬昱手持圣旨匆匆進營,圣旨道朝元帝愿以雙性之身迎聘赤虎王為皇夫,誕下龍子便是將來的天下之主。
當時他只覺得可笑,一個司馬家的帳中孌寵,焉配與他共享這大好河山!他毫不留情撕毀了那道明黃色的圣旨,施令攻城!
——所以當年是他逼死了他么?
那樣一個人,煢煢獨自去了那個破落的宮殿,他當時在想什么?連吻得重了點他都會喊痛,這樣的他又是如何忍著蝕骨劇痛劃破的臉?他又豈會想到便是劃破臉,他險些也逃不脫遭人侮辱的命運?
猊烈緩緩閉上了眼睛,緊緊握住拳頭,骨節(jié)發(fā)白。
雖不明白發(fā)生了何事,可從他的問話、他的神態(tài)中,曹綱卻是感到了一股危機,一種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間,竟比前幾日來得更讓他心慌。
赤虎王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