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開始寫一些哀怨的話，在信中吐露怨恨、憤怒，只是這些信，他一封都沒往外送，寫完只是收在床底下的巷子里，再后來他開始畫，畫兩人小的時候，只是那段記憶變模糊了，只要一努力回想，一些惡心的畫面便會先一步搶占盡他的腦海，甚至出現(xiàn)在視野中，是幻覺。

    在看見幻象時他總會應激，抓到什么就開始揮舞，傷到婢女和自己，直到兩人將他抱住，像哄孩子一樣摸著他的頭發(fā)安慰道，“沒事他們都走了，死了，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了，別怕，別怕?！?br/>
    相比主仆，三人更像相依為命的家人，沒有錢時兩人還會接些手計活雖然不能頓頓管飽，但也餓不死，后來，阿政患了癔癥，不再想起那些不好的事，而是總想起小時候的事，爬樹偷蛋，兩人一起摔下來；故意在含章殿的門檻上刻畫，意圖損壞，絆倒人；上課不認真，沒有按時交課業(yè)；在射箭時故意偏了靶子射在皇兄的靶心……

    還養(yǎng)成了記錄的習慣，憑借記憶將一切自己重新經歷了一遍，并詳盡地記錄下來。

    阿政時?；畹孟駛€孩子，直到第三年，來自宮里的信打碎了一切，他交出了玉墜，將那封信揉碎，展開，看了一遍又一遍，某天，阿政出門整整一日未歸，次日回來時，身上滿是酒臭脂粉氣，婢女不放心，待他出門時在后面跟著，卻發(fā)現(xiàn)他竟然和當?shù)氐倪_官商賈之子廝混在一起，日日出入煙花之地。

    “殿下，您不可再如此了！酒多傷身，縱欲...”

    “干你何事？你不過是名婢女，也敢管本王？”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說話，也第一次自稱本王，她們都知道，那并非是羞辱她們，而是在羞辱自己。

    徹底的墮落，讓他變得聲名狼藉，原本空曠的王府，多了許多生面孔來往，阿政沒有一點人的樣子，任誰往他臉上丟些碎銀子就能羞辱他，讓他下跪、擦鞋、讓做什么就做什么。

    “殿下！你還要墮落到何時？日子還長，難道你就想一輩子墮落下去，成為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落魄王爺嗎？”

    阿政不禁自嘲，“從離宮那日，本王就是個棄子，就已經落魄了，怎么？現(xiàn)在嫌棄了？”

    穿著夸張衣物的阿政徹底變了，癱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用下巴對著人，“想滾就滾，沒人留你，你也是?！闭f著從腰間扯下錢帶著丟在兩人腳邊，“趕緊走，別在本王耳邊叨叨，煩得很?！?br/>
    阿政正要起身出門，忽然想起什么，回頭對兩人道，“對了走之前記得收拾好，我打算將這里燒了，重新翻新，蓋新房子?！?br/>
    兩人拿著錢，回去收拾，經過雜物房，那曾是小書房，是阿政寫信作畫的地方，里面放著他寫給律擁的信，還有他發(fā)癔癥時所畫的畫。

    說是翻新，是不過是找個借口毀了這些東西順便處理自己罷了，而趕走她們也不過是不想叫她們知曉。

    兩人砸開門鎖，將足足五大箱的書信畫作都搬上車帶走，她們相信，只要這些東西在她們手中，阿政就不會輕易，再有輕生的念頭，也許他會活得不如螻蟻，但相比還未等到太子當面的答復，活著才有希望。

    律擁拳頭緊握，指甲嵌入手心，鮮血染紅了指甲，面具下早已淚流滿面，心痛麻了，直流血，嵌入血肉中的之間失去了溫度，手腳冰涼，哽咽著，久久無法開口，仿佛有人用剪刀毫不留情地割斷了他心臟上端的全部血管。

    “陛下，雖然我們兩離開王府后便各自回了老家，但也時時惦記著他，因為，”女人說著開始捶胸，其力道，似乎要把自己的骨頭砸碎，“我們有愧，你可知王爺在離宮前，被下了斷筋散？”

    “什么？斷筋散...”

    斷筋散，是一種能神不知鬼不覺廢去人的武功，讓一個強壯的男人變得比女子還柔弱的‘毒藥’。

    “其實，我們都是當年陛下派去王爺身邊的人，那藥...是我親手送過去的，第一次的乞丐，也是陛下所安排的，但當時他察覺到了我們有所違逆，便用了藥將我們迷暈，也是那次，我們決意不再聽從他的調遣，盡心照顧王爺，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陛下派了別的人在暗中監(jiān)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