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莫名其妙,陸早早腦子里閃過一些碎片,懸崖上獵獵的狂風,車子以不可控制的速度沖過去,冰涼的海水,一點點浸入鼻腔里,無法呼吸,周圍像是車子的殘片,和那個人一起慢慢地沉入湖底。
只是一些凌亂的碎片,在她腦海里飛速地播放又消散,根本連不起來一幅完整的畫面,陸早早甚至連跌進海底里的人臉都看不清。
頭很痛,四肢發(fā)軟,陸早早此刻覺得被拖進海水里的是自己,因為池水眼下也已經(jīng)沒過自己的鼻腔,身體有很嚴重的下沉感,拖拽著她不斷下陷。
陸早早開始回憶自己很小時候學游泳是否也有這種感覺,但似乎并沒有——也可能是因為那時候沒游多長時間,就被禁止掉這項活動了。
陸早早試圖去抓浮標或者池壁,但又想起來剛剛已經(jīng)在游回程,腳底發(fā)虛打滑,無法潛出水面,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起來,陸早早想掙扎呼救,但整個人已經(jīng)浮在池里,動一下唇舌就會被嗆進去一大口水。
總不會死,陸早早想,等待教練發(fā)現(xiàn)人沒回來齊,會下來尋找的。
再說了,其實死掉好像也沒太大關系。
朦朧之際,手腕被人攥緊,一股力量將她托舉起來,在藍色的池水之中——
陸早早看見一雙熟悉的眼睛。
在泳池邊悠悠醒來,陸早早十分費力地掀開眼皮,四周圍了一群人,李簡安半跪在她身邊,眼圈很紅,她抬起手,拍了拍李簡安的小臂,表示自己沒什么大事,讓她放心。
李簡安抽了抽鼻子,“嚇死我了你?!?br/>
陸早早溺入水中的不適感眼下并沒有完全消除,還十分頑固地盤踞在她身體里,眼珠艱難轉動一周,并沒有看見那雙眼睛,陸早早胸腔微弱地起伏。
被李簡安扶起來,緩了一會兒后,終于積蓄了些力氣,想要詢問剛剛到底是誰救了她?
那雙眼睛——很熟悉的眼睛,或許只是她的一個迷幻錯覺。
唇舌未動,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一個聲音倒是十分突兀地搶了先,是賀風的聲音。
“你他媽的不是在醫(yī)院里嗎?怎么突然跑過來了。你缺幾節(jié)課又能怎么樣!”賀風語氣很沖地質問。
謝洄年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唇色變得十分蒼白,池水順著額前的頭發(fā)流過下頜,然后隱沒在衣領,有幾滴水聚在削瘦的鎖骨中,要落不落的,晃動得像是一潭春水,周圍有女生用很憂心的神色望著他,一臉哀愁。
賀風下一句質問的話還沒問出來,謝洄年就用拳頭虛虛掩住嘴,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額頭青筋繃得很緊,面色很快被漲得通紅,只是唇色仍是慘白一片,看上去格外消瘦清寡。
賀風的話立馬被梗在嗓子眼里,再也倒不出來一個字。
他在謝洄年一旁坐下來,用手輕輕撫著謝洄年的背,給他順氣,還是有些生氣的樣子,只不過聲音小了很多,“你能不能別把自己的身體不當一回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