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喝完藥回來,發(fā)現(xiàn)等等依舊很乖地趴在桌子前,眼神很清澈地看著他。謝洄年伸出手,摸了摸等等的腦袋,想了想,又坐回位置上,開始抽出一張畫紙,給等等快速畫了一張素描。
畫完之后從一旁的架子上找出紅色印泥,握著等等的前爪沾了沾印泥,然后在畫的右下角下面留下了幾個貓爪印子。感覺這樣還是有點太敷衍,下次應該去畫室好好畫一幅色彩鮮明、神態(tài)活潑的,應該會比現(xiàn)在好一點。
把桌面上的東西整理好收拾進柜子里,謝洄年蹲下身,下意識拉開柜子隔層,黑色的小盒子安安靜靜躺在那里,像是凝聚了時光,這么多年一切也未曾變過。
把黑色的盒子打開,里面銀色的戒指在暖色調(diào)的燈光下發(fā)出一層瑩潤的光澤,看起來少了一點點銀質(zhì)的冰冷,因為是按過去那枚戒指一比一的復刻,所以看起來也歪曲奇怪,然而再像,也不可能是過去那一枚。
回想收到這份戒指的那一天,是當時學校舉辦的外出游學活動,他們一群人被老師帶領大家去了一家珠寶手工館。
雖然已經(jīng)提前打過招呼,但是到達目的地之后,他記得當時許多人仍舊是怨聲載道的,因為覺得這是一項又耗時間又費精力的事情,而且做出來的東西大概率也好不到那里去,所以近乎一半人興致都不算太高。
珠寶這些東西首飾在他們眼里應該花大價錢進行購買,在商場的玻璃柜和櫥窗里、在拍賣會上、在藝術家的工作室里,再由專人進行精致的包裝,最后才落入自己家里。
這些同學有的已經(jīng)提出要花錢買,以達到老師布置的任務,被老師嚴辭拒絕之后才不情不愿地開始自己完成這項必備的手工作業(yè)。
只有陸早早,在有些人還在抱怨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低頭開始研究做法,甚至在一旁的工作人員遞過來可供選樣的圖紙之后,她輕聲道謝之后搖頭拒絕了,然后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張很小的圖紙,看了看,似乎覺得沒什么太大的參考價值,然后就又收回去了。
而且總感覺陸早早看的時候還有些羞恥和懊惱,因為那時候的陸早早還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能夠很好地遮掩,所以很多情緒總是在臉上一覽無遺地呈現(xiàn)。
他后來才后知后覺地知道陸早早這種羞恥的情緒從何而來,大概是那張圖紙畫出來的東西不算盡善盡美,畢竟就連做出來的成品戒指也可以算得上是一言難盡。
所幸周邊并沒有什么同學在關注她,更加不會注意到她這些小動作,就算當時的班級里有很多人都知道她是陸家的女兒,但陸早早仍舊是被透明化的邊緣人。因為忌憚和艷羨陸家無可比擬的財力和人脈背景,所以也不會有人去欺負她,甚至明面上還會言笑晏晏地跟她說幾句話,但是背地里那種態(tài)度可能是不屑的、冷冰冰的——
除了謝洄年,謝洄年目睹了她把那張圖紙小心翼翼拿起來看了幾眼又匆忙塞進自己的背包里面的全部過程。
他覺得有趣,因為陸早早總是跟別人不一樣,大多數(shù)時候都很安靜,可是有時候又隱隱約約展露出對這個世界和旁人的期待,偶爾也會闖禍,比如忘記赴約,比如不小心撞毀這個碰倒那個,總是會引起不大不小的非議。
他有時候覺得她比旁人可愛上許多,又覺得不該這樣膚淺地拿她跟別人做比較。
謝洄年一邊隨意打發(fā)自己做的東西,一邊又不動聲色地觀察陸早早,對方很認真,很專注,整個過程幾乎都沒有片刻懈怠,只是偶爾抬起頭來捏一捏自己發(fā)酸的脖子,眼睛在頭頂明亮的白熾燈和屋外晴朗的日光照射下亮晶晶的,像一片被陽光照耀過后波光粼粼的靜謐湖水。
耗費了很長時間,陸早早才把那塊銀質(zhì)的長條做成了一枚戒指,期間經(jīng)過不斷的鏨刻、焊接、打磨,謝洄年感覺這樣應該很辛苦,因為他幾乎只是在這里安安靜靜地坐了幾個小時,后背就已經(jīng)酸麻一片,但是陸早早似乎并沒有感到辛苦,臉上反而流露出那種高興的、期待的神色。
然后小心翼翼地裝進盒子里,還委托店員用白色綢緞給她包扎了一個漂亮精致的結,看起來像是一個禮物。
也不知道要送給哪個重要的人,還是一時興起自留給她自己的,最好是后者,謝洄年分外冷漠地想。
這項進入珠寶手工館完成手工作品的任務是那天的最后一項活動,誰先完成之后就可以先回到酒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