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陸早早想幸好幸好,幸好不是陸清婉,也幸好陸清婉一向就很幸運,所以眼下的這種情況也很正常。
她那么愛陸清婉,陸清婉就是她身體里面一株總是需要呵護的嫩芽,一顆需要她遮風擋雨的植株,她小時候就甘愿不計后果地為陸清婉擋下那塊玻璃,現(xiàn)在當然也沒關(guān)系。
即使那時候的陸清婉已經(jīng)沒有那么喜歡她了,但是她依舊像小時候那樣毫無保留地愛著陸清婉。
當時的陸早早想,如果這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對調(diào),那她也心甘情愿。
幸好陸清婉沒有看見她,沒有親眼目睹她死亡的現(xiàn)場,不然這樣鮮血淋漓的一幕不知道要給陸清婉造成多么大的心理傷害,午夜夢回想起這一剎那不知道要經(jīng)歷多少輪噩夢。
陸早早躺在地面上,鮮血覆蓋住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瞳孔,眼前全都是血紅色的暗影,像是牽連起一道血紅色的蛛網(wǎng),人的身影在其中不停穿梭。
陸早早就用這樣一雙混沌的眼睛最后望了一眼人世間——
這總是施加她諸多悲痛苦難的人世間,然后扯起嘴角無奈悲涼地笑了笑,最后她無力地眨動一下眼睛,然后又閉合了起來,當作是對這人世間最后的告別。
在微茫的惶恐和極度的疼痛之中,陸早早想,或許自己應(yīng)該也感到解脫慶幸。
很快,陸早早感覺自己的一縷意識飄飄揚揚的上天,看著這一灘仍舊鮮亮的血跡,知曉自己作為炮灰的命運,領(lǐng)悟到自己與陸家所有人的不同。
再然后,她又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她的十五歲,不過那也只是陸早早以為的十五歲。
活了這么幾輩子了,一切到頭來,也不過如同黃粱一夢,荒唐無稽。
陸早早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站在馬路邊,靜靜地觀看那一片地方。
她突然覺得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一個沒有任何邏輯可言的荒誕命題,她就是其中那個最為錯誤的答案。
紅燈變?yōu)榫G燈,陸早早就這么從這條曾經(jīng)奪走自己生命的道路上穿行而過,內(nèi)心之中有一種詭異的平靜,只是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而后全身都像是痙攣似地疼痛起來,但是她仍舊像是沒事人一樣地慢慢走過去。
她想這種疼痛是跟曾經(jīng)車禍的疼痛共感的,應(yīng)該也會消散地很快。
果不其然,確實消散得很快。
陸早早于是繼續(xù)走過這一片所有的街道,下午的天有些熱,陸早早有些口渴,走進一家便利店里隨便買了一杯常溫的礦泉水,付錢的時候眼睛隨意瞄了一眼外面。
余光之中看見一個身材高大、氣質(zhì)穩(wěn)健的男人從這家便利店走過,陸早早歪了一下腦袋,然后多看了這個男人幾秒,似乎今天下車的時候也碰見過他一次,對方也是像這樣,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陸早早內(nèi)心向來敏感而且有些時候觀察力極強,而且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似曾相識,還有些異樣。
她總覺得對方很熟悉,絕對不止在今天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