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是她玩累了之后隨口一說的抱怨和消遣。

    原來并不是。

    “然后，時間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到了八月，你去到了一個丹麥的小鎮(zhèn)，你說那里是安徒生的故鄉(xiāng)，一切童話的起源之地?！?br/>
    陸識卿眼睫顫了顫，深深吸了好幾口氣來抑制自己的顫抖。

    “有一天晚上，你像往常一樣毫無征兆地給我打了一通電話，你的嗓音很啞很啞，說話的語調(diào)也有氣無力的，你沒有跟我說你的近況，只是問了我一個很古怪的問題?！?br/>
    “你問我——”陸識卿頓了頓之后說，“大哥，你說我死后應該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

    “聽到你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很害怕，以往的你是絕對不會問出這種問題來的，你不是會糾結(jié)于這種事情的人，你一向只遵循自己的心來做事，活得很是通達明練，卻在這個時間點上無緣無故地提到了死亡這個話題。”

    “于是我大聲地逼問你現(xiàn)在具體在什么位置，情況好不好。你卻只是笑，我聽見你虛弱的喘息，心里越發(fā)不安，你最后回答了我兩個字，只說了‘我在’兩個字，電話就被掛斷了，那也是我生平最后一次聽見你的聲音。”

    他得知陸清婉死訊的那一天，才真正知曉陸清婉早些時候?qū)λf的那句“等再過一段時間吧，再好好地多看幾眼這世界上的風景，我就會回家，徹徹底底地休息下來。”

    原來一切都是場早有預告的訣別。

    “當時家里沒有人愿意相信你真的死了，接到電話通知的還以為是什么捉弄人的惡作劇，結(jié)果一切竟然都是真的，你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辭別，只留下寥寥幾句吩咐和囑托，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留下了?！?br/>
    “你就是這樣一個狠心的小孩，我一早就該意識到的?！?br/>
    陸識卿嘆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我們總是期待你和我們的關(guān)系能夠更加熱絡(luò)緊密一些，這樣日后你心情有所不順，在做出一些極端事情的時候至少能想起我們，有所動搖，不會走的那么堅決?！?br/>
    “但時至今日，我才終于明白，根本就不會有這種可能。”

    陸清婉聽得毫無波動，只是點了點頭說，“你能明白就好。”

    “哦對了。”陸清婉又問，“我除了留下那兩封信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沒有了嗎？”

    “沒有。”陸識卿回答，“一封信你寫了一些對我們所有人的囑托，另外一封你絕對不允許我們拆開，只是跟你的骨灰放在一起就好。”

    陸識卿說完這些陸清婉早已經(jīng)在陸傲天那里一清二楚的事情之后，又皺著眉頭思索了一番，而后很是遲疑猶豫地看向陸清婉，像是在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說出口。

    陸清婉看他這樣子，一瞬間就被激發(fā)怒氣，很無語地說，“有什么你就直說。”

    陸識卿依舊有些遲疑的樣子，過了會兒，他終于說，“你的隨身行李之中除了簡單的衣物和視頻，還有一本日記本，那本日記本有些舊，應該是被你摩挲過很多次，前面還有一些撕毀的紙張和一些被涂得亂七八糟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