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很好的人?！?br/>
    “雖然你已經(jīng)在我面前重復(fù)過很多次這個話了，我也否認(rèn)過，但我現(xiàn)在也還是要再一次告訴你。”

    謝洄年輕輕地喊了一聲陸早早的名字，然后湊到陸早早身前，看見陸早早瞳孔之中倒映的他自己。

    語調(diào)很輕、很溫柔地說：“我不是什么很好的人，真的?！?br/>
    “我其實對許多事情都不感興趣，對各色人群也同樣如此，不僅現(xiàn)在是這樣，上一輩子也是，所有的溫文爾雅、謙和明朗都是我偽裝出來的社交面具，我私底下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笑，總是冷著一張臉無所事事?！?br/>
    “我不喜歡學(xué)習(xí)，不喜歡總是去參加那些亂七八糟的競賽演講，不喜歡復(fù)雜深奧的物理題，討厭死了那些媒體把話筒對著我，討厭射光燈，討厭發(fā)言，討厭人群對我的恭維，長大了也依舊討厭這些?！?br/>
    “與此同時，我還厭惡起公司、厭惡工作、厭惡股票和各種績效，厭惡生意場上各種虛情假意、曲意逢迎的客套話和斡旋傾扎手段，即使當(dāng)時我所研究的東西已經(jīng)算是我比較感興趣的新興領(lǐng)域，但我仍舊算不上喜歡?！?br/>
    其實還不止，他當(dāng)時還極其厭惡世界各地的時差、厭惡遠(yuǎn)距離、厭惡自己緩慢的成長速度、厭惡自己自以為是的能力、厭惡自己有話不能直說的性格、厭惡自己的膽小。

    “我對這世界壓根就沒有幾樣很喜歡的東西，我還會偶爾鄙夷這個人的輕浮卑賤，輕視那個人的學(xué)識能力，感覺他們?nèi)疾贿^爾爾，不足以放在心上?！?br/>
    謝洄年收起嘴角邊淡淡的笑，很嚴(yán)肅很認(rèn)真地盯著陸早早的臉說，“我本質(zhì)上就是一個狂妄自大、自視甚高、虛偽冷漠的人，我壓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知道我心里面各種陰暗想法的話，你就不會這么想了?！?br/>
    “你或許還會覺得……”謝洄年頓了頓，扭過頭重重地吐出一口長氣，像是鼓足了勇氣，才決定說出這番話，“我壓根就不是一個值得被喜歡的人?！?br/>
    “不會?！标懺缭绾芸炀徒o出了她的答案，“我還是這么想，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自己都說了，內(nèi)心的想法而已，你從來不會把自己丑陋難堪的一面展露在外人面前，也從來不會讓別人尷尬?！?br/>
    “所以你過去常常露出很燦爛的笑容，對每一個人都算得上友好，每一次在媒體面前的發(fā)言都很得體，學(xué)習(xí)成績總是占據(jù)年級第一，各項比賽也總是拿一等獎和金牌，把你的公司經(jīng)營得很好，對你的員工和合作伙伴都很負(fù)責(zé)，很大方也很坦蕩?！?br/>
    “而且……”陸早早說完這樣長的一大段話之后安靜半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你跟我說的那些，那些所謂的缺點，我都知道，一早就知道?！?br/>
    “或者說，我都能猜得到?！?br/>
    陸早早愛著一個人，就總是愿意做對方最忠實、最誠懇、最體貼的擁護者，愿意時時刻刻注意觀察對方，體諒對方的難處，寬解對方的不堪，給予對方最及時的幫助，奉上她的一切。

    只是內(nèi)心隱秘地期盼對方給予一點點同樣的反饋，得不到也沒有關(guān)系。她可以做暗處的青苔，一株潮濕地段的蘑菇，或者一顆脆弱的種子，活在陰暗處只是默默看著對方，不為對方帶來一絲一毫的困擾。

    她怎么樣都沒多大關(guān)系，卻時刻期盼對方生活在陽光明媚的晴天之中。

    過去對陸家人是，對謝洄年也同樣如此。

    她就總是這樣愛人，愛到精疲力竭，愛到不愛那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