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祥搖搖晃晃地走過了好幾個門面,突然發(fā)現(xiàn)二叔擔著空水桶從金錢巷出來,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瘋瘋張張地說:“叔!娃想你呢!我爸一過世,你就是我最親最親的人了?!薄皬垙埩_羅的!你永改不了這個毛?。 蓖醺逯樥f,“你爸的好處你一點都沒學(xué),你爸的毛病你全學(xué)下了!又去打牌???”
“現(xiàn)在誰還打牌?”正祥說,“搖寶!你去不?”
“我去?你給我澆地啊?”二叔說,“沒看這太陽大的!菜都快干死了!”
“你跟我媽一樣,都是窮命!我那菜地就永不澆水,也不見干死了!”正祥說到這兒,把手張狂的一揮,嘿嘿笑了,“不信咱看,你今兒剛一澆完,明兒就下雨了!”
“去去!一邊去!”王根盛把他一推,抬腳就走。正祥沒站穩(wěn),一個趔趄坐在了身后一條長凳的一頭。長凳就給坐翻了,靠在上面的幾張案板“啪”地拍在地上,拍起一股子煙塵。正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說:“叔,你打我!”站起身來,又沖二叔已經(jīng)去遠的背影喊道,“叔,娃又沒得罪叔,叔為啥打娃?”
身后廚房用品門店的老板走出屋來說:“叔打娃是正常現(xiàn)象嘛?!闭樽炖镎f著:“對,叔打娃是正?,F(xiàn)象……”又往前走了,沒走多遠,又回頭叫:“二寶,搖寶走!”那老板笑笑說:“誰給我看攤子呀?~~你最近手氣咋樣?”
“我爸保佑著呢!”正祥說,“順得很,場場贏!”往前緊走十幾步,拐進柳樹巷,扶住墻,哇哇吐了起來,足足吐了有十來分鐘,又踉踉蹌蹌地朝巷子深處走去。卻突然看見一個女的兩個男的站在前面嘻嘻哈哈地說話,那女的頭發(fā)是新燙的爆炸頭,他便罵一句:“頭罩得跟雞窩一樣!”直走過去,又說:“諞啥呢?搖寶不?”
那女的回過頭來,卻是正霞。他當即把臉板了說:“整天只見你英武過來,英武過去,一點正事不做!臉畫得跟鬼一樣!”
“總比你酒瘋子強!”正霞說,“我不干正事?我做大生意呢!干的事把你嚇死!”正祥說:“對,你比我強!你滿城壕打聽打聽,誰最早做汽水賣?是我王某人。誰最早賣魚?還是我王某人!”
那兩個油頭粉面的小伙子小聲問正霞:“他是誰?”
“不理他!”正霞厲聲說,“是酒瘋子!”
……正祥終于輕車熟路地走到了柳樹巷盡頭,拍開一扇厚板木門進去。屋里頭,場子早已擺開,煙霧繚繞中一堆人有的站在地上,有的站在凳子上,把一張小方桌圍了個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嚷嚷著什么,他一句也懶得去聽,耳朵卻專注于呼呼搖動的色子聲。半日后,他大吼一聲:“我押大!”硬擠進人堆。
他手氣很不錯,不大一會兒工夫,已贏了好幾百元在手中,就喜得那張酒氣未退滿是胡茬的臉越發(fā)紅了,大聲說:“我爸保佑著我呢!”又一把押下去一百元。
太陽落山時分,正祥撲踏撲踏地從柳樹巷出來了,臉色很不好。街上有熟人問他:“今兒戰(zhàn)果咋樣?”他訕笑著回答:“我準備金盆洗手了,再不耍了!”
他目不斜視慢悠悠地從街上走過,到了王巷口時,卻猛然停住,瓷愣了片刻,才悄滅滅踅摸進去,回到了自家院中。院里卻悄無聲息,只有一池鯉魚及草魚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著。
根茂嬸一家住的是正房,正祥住的是石棉瓦頂廈子房。這廈子房是他結(jié)婚后第二年搭起來的。他原本想很快就會在院中蓋起一座二層小樓的,廈子房就沒根沒基,搭得很不牢固,磚縫里灌的也不是水泥砂漿,而是石灰黏土漿??墒悄脑?,這廈子房一住就是成十年,初住進去時,大女兒還沒出世,現(xiàn)在小女兒都上小學(xué)三年級了。
他默默掏出鑰匙,開了房門進去,默坐片刻后,就開始擇菜、剝蔥、做飯。飯熟了,他先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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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卻拿海碗盛了滿滿一碗端著,往魚攤?cè)チ恕?br/>
春花接過碗筷時問了一句:“又輸了吧?”
“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