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寒山搖搖頭,推門想出去,身后傳來淳于顧幽幽的聲音?!皞b客啊,”他輕笑著說,“你也想要王劍嗎?”嬴寒山回過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神經(jīng)病,我要那個干什么?!钡?7章 打他丫的!有人想到從淡河去臧州, 有人想從臧州來淡河。前者還在想怎么來,后者已經(jīng)準備動身了。金爐中焚燒著名貴的香料,郁金帶著淺淺辛辣的氣味隨牛乳一樣的煙氣散開。第五特坐在案前, 端詳著案上的一只琉璃杯。在嬴寒山的腦內(nèi), 一個貪財好色的人應該有一張非常典型的□□臉, 有肥厚而粗糙的后頸皮, 被擠得很小而露出精光的眼睛。但第五特并不是這樣一個人。第五家的基因非常強悍,至少在外貌上如此。已經(jīng)被雷劈了的第五浱雖然被長年的憂思算計,搞得面目比實際年紀還要衰老, 但那張臉仍有美人的骨相。他的兄弟第五特也是如此。他是個端正的, 甚至是漂亮的中年人, 當他現(xiàn)在坐在這里, 凝神注目地看著手中杯子時, 甚至可以被稱贊一聲威武莊嚴。流光在這精美的杯盞上轉(zhuǎn)動,第五特出神地矚目它很久之后,像是留意到什么一樣, 輕輕用指甲在它外緣刮了一下。那里有一處很小的缺損,可能是工匠的倏忽, 也可能是某一次收納時造成的。他看著它, 輕輕皺了皺眉,松開手。當啷一聲,那貴重的杯盞摔在地上, 粉身碎骨。第五特的心情并不好,當然了, 沒有什么嚴重的事情發(fā)生, 他只是煩。近來有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事情,每一樣都不順他心意。兩千人沒打下淡河縣城, 反而被斬首了一個校尉的事情就不提了吧,那個姓賀的去而不返的老道也沒什么值得可惜的反正他手下有無數(shù)這種人。值得煩的是突然變成了一根刺的淡河。他已經(jīng)聽說了有一個修士在淡河縣城,是的,尋常人叫他們神仙,叫他們仙人,他卻能清楚地稱呼他們?yōu)樾奘?。第五特知道他們高于凡人,但只是仙人的胎雛,就像一萬個凡人之中難有一個成為修士一樣,一萬個修士里也難有一個真的登仙。但他們?nèi)耘f可怖。賀仙人那種人不能稱作修士他只是有道法的凡人而已。雖然第五特擺出尊敬崇信賀仙人,仿佛精神世界全被這個老道的教義牽著走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對手下每一個類似的方士都是這樣。第五特籠絡他們,安撫他們,讓他們志得意滿覺得掌握了這個天家親王,然后在他需要的時刻把他們甩出去,沒有一點猶豫??倳腥搜a上空缺的位置的。但是修士,真正的修士們啊……第五特站起身,走向懸掛著的輿圖,他端詳著淡河所在的方向,用食指在上面畫了個圈。 屋外來同傳的下人縮在門口看著這位親王的背影,不敢進去。第五特發(fā)覺了畏首畏尾的那人,抬抬手示意他過來。“烏家獻上的那一對雙生女兒到了?!逼腿说椭^說,“您……”“喔。”第五特仿佛提起了一點興致,“那我就去看看?!贝猴L越來越暖和了,吹得人有點困。青黃不接的日子已經(jīng)逐漸過去,農(nóng)人們眺望著遠處的卷云,心情安定閑適下來。而在淡河府衙的書房里,在場所有人的心情都稱不上閑適。淳于狐貍的沒骨頭的毛病一看到裴紀堂就好。此刻他端正地坐著,挺直后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像是那些相面篩簽的方士一樣,輕輕點著指節(jié)。嬴鴉鴉挨著嬴寒山,但并不看她,她一張小臉緊緊繃著,嚴肅地蹙著眉。在場最坐沒坐相的還是嬴寒山,她盤膝,但塌著后背,一臉睡意不足的樣子,有點像宴會上被提來作陪的閑漢。裴紀堂在內(nèi)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閑漢”先開口?!坝执?,是吧?”她說。第五特親自帶兵,兵分三路直撲沉州,林林總總帶了一萬多人。這些人倒不是都沖著淡河來的,不然就是真神仙也夠嗆守得住這里。事實上,這次他是來打他侄子的。第五爭和第五明為了圈地盤撕得不可開交,襄溪王的領土正在混亂的漩渦中沉浮。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第五特不是王八蛋,他要占個大的。但摟草打兔子兩不耽誤,他占個大的的同時,也想把淡河搭上。他所帶的主力是沖著襄溪王二子第五爭去的,但留了一支部隊大概三千人向淡河縣城來。真有出息啊,老板,嬴寒山忍不住想給自家上司鼓掌,打個縣城來了三千人!淳于顧停止了無意義的掐指?!邦櫼詾?,”他說,“比起攻克淡河,他們是想圍住我們?!钡涌ㄔ陉爸蓍T戶上,是運糧的必經(jīng)之路。他第五特要是不想走這里,那么只能要么北上,要么走山路。北上他會撞上目前幾位王中最不好惹的,以鐵甲重騎見長的第五靖,第五特堅決不會去觸這個霉頭。而翻山越嶺運糧草呢……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沒必要。他最好的選擇就是把淡河鐵桶一樣圍起來,然后從這里走。當然了,當場打下來更好。“是守是打?”嬴寒山看了一眼裴紀堂,后者蹙起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