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轉(zhuǎn)頭，不再通過鏡面，而是切切實實瞧著他，“你需要機(jī)會和契機(jī)，我也一樣，我們沒什么不同的?！背勺u(yù)視線回到他臉上時剛才的譏諷和嘲弄盡散，眉眼也溫柔下來，“云老師，我們還是不一樣的。我一直在谷底，不怕登高摔重，但是你不一樣，你本來就在天上。”云亭笑起來，無奈搖了搖頭，“你是不是對我的濾鏡太重了？什么叫天上，說得我是神仙下凡一樣?！薄霸谖倚睦锬阋恢笔??！薄啊薄啊鄙倌甑囊暰€太直白熾熱，那道溫度如有實質(zhì)的落早云亭的臉上，臉頰升起燙意，他移開視線，起身站起來，揉了一把成譽(yù)的腦袋，“別老想這些莫名其妙的，多把心思用在正事上?！薄跋肽悴皇钦碌脑挘俏易霾坏??！背勺u(yù)一把握住纖細(xì)的手臂，仰頭說：“天天和你同住屋檐，每天練舞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什么時候給我編舞，到底還要多久你才肯愿意為我留下你身為編舞老師的第一個痕跡?！北怀勺u(yù)握住的地方又緊又熱，云亭掙脫，更無奈他的用詞，擰著眉說：“你瞎說些什么？你再這樣亂說話，我就把你趕出去。”“ok，”成譽(yù)雙手投降，嘴角噙著笑，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瞳孔是明亮純凈的，“那云老師，我什么時候可以跳你給我編的舞？”云亭沒答，直接走出舞蹈室，手腕殘留的熱意讓他的心緒有些亂，生出躁意。腺體又開始不適，并非平時的酸脹，而是從未有過的酥癢，像螞蟻爬過，是皮膚里面生出的勾心感。他不想受信息素影響，這些年來就算睡覺也貼著阻隔貼，捂著后頸撓了一會兒還是隔靴搔癢。說不上來是煩躁還是別的，總之他覺得成譽(yù)和他想象的十八歲男孩有些不一樣，有多面性和不確定性，好比今晚冷冷的嘲諷和懶散隨性的樣子都是日常相處里看不到的。云亭靠著墻冷靜，不由自主摩挲著剛才被成譽(yù)攥過的地方，突然意識到成譽(yù)不僅僅是看上去開朗的樣子。他可以鋒利尖銳也可以親和隨性。可以不諳世事，是不是也可以……“哥哥?！倍叺穆曇魢樍嗽仆ひ淮筇れ`著瞪向探頭的少年。“你怎么還在這？”成譽(yù)從門縫里只探出個頭，好心問，“要不要去洗個冷水臉？”“這是我家，我自然想在哪兒待都可以，”云亭垂下手臂，“我洗什么冷水臉？”成譽(y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你還是去照個鏡子吧?！痹仆ふ靡孟词珠g，燈光一開，鏡子里的人頂著兩抹云霞出現(xiàn)在云亭的視線中，連著耳垂和脖子都泛著一片粉紅，倒是略微蒼白的臉上增加了一些氣色?！啊彼f是單純空氣不流通導(dǎo)致的，成譽(yù)信嗎？?第12章 ｜長夜陪伴云亭一連好幾天忙著和章藝明溝通音樂的事情，有時候是電話溝通，有時候一大早就出門了，晚上才回來，哪怕他們云亭住在同一屋檐下見面的次數(shù)還是減少很多。成譽(yù)知道云亭比他更忙，有幾次凌晨練完舞路過書房時，看到燈還亮著，云亭戴著耳機(jī)聽著什么，手邊堆著凌亂的書籍，電腦的光打在他的臉上，照出眉眼間的疲憊。成譽(yù)不忍見他這么辛苦勸了幾次，但云亭卻說：“你可以練舞到凌晨，為什么我不可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云亭說，“何況沒有什么哪個行業(yè)是不辛苦的，這幾天你多休息調(diào)整狀態(tài)，舞蹈出來之后，有你練的。”成譽(yù)沒再說什么，聽云亭的話調(diào)整狀態(tài)，把結(jié)束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洗澡的時候順帶給云亭煮了一小碗紅棗銀耳湯。 這天晚上，成譽(yù)按照之前一樣，把湯給云亭送去，然后拿衣服去洗澡。廁所門合上，直到里面?zhèn)鱽硭髀?，云亭拿著手機(jī)無聲進(jìn)了練舞室，只開兩盞燈，鏡子里映出朦朧的虛影。耳機(jī)里悠揚(yáng)的笛聲傳出，云亭提了口氣閉上眼，按照腦子里預(yù)想很多次的動作軌跡緩緩抬腳，在音樂節(jié)奏驟轉(zhuǎn)時快速向前助跑兩步，隨后輕盈躍起，腰部用力胯骨分開，雙腿在空中分開形成一道優(yōu)美的一百八十度線條，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凌空躍。他有意控制重心，前腳落地穩(wěn)穩(wěn)站在地上，后腿保持懸空，緊接著跟上撲步，手臂隨著身體開合一圈屈膝俯身下去，重心放在彎曲一腿上，另一只腿筆直朝外延伸，身姿舒展，纖細(xì)的手臂展開，像一只即將展翅的鳥。這個動作融入了武術(shù)元素，對重心和腰腿力量要求極高，舞蹈講究神、氣、形合一，氣息必須沉淀下去臺風(fēng)才能穩(wěn)。云亭的呼吸很輕，受力左腿開始輕輕發(fā)抖，額間出了一層薄汗。耳機(jī)里的音樂還在繼續(xù)，云亭也沒有停下來，簫聲低沉帶著惆悵之感，撲步跟上臥魚，在蕭條中透出幾分淡淡的哀傷。背脊隨之展開，由蜷縮的姿勢改為半跪，單腿用力以掃堂之姿銜接翩翩而起，動作不見拖泥帶水，利落干凈，全然不像幾年未跳的樣子。纖細(xì)的軀體在朦朧的光下柔韌有力，舞姿行云流水，抬起一條腿身子向后伸展，仰頭時露出瑩白的脖子，鬢角的汗水朝下墜去，這滴汗也帶走了他最后的力氣，失力朝后倒去。云亭躺在地上喘息著，領(lǐng)口被汗水打濕，胸膛急促起伏著，他盯著天花板眼睛，耳機(jī)里音樂未停，但體力支撐不了完成后續(xù)，左腿因為消耗過度顫抖著，酸脹感一下下涌來，像毒藥侵蝕著他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