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老太的面色沉了,凝向她的目光也慎重許多,“垣騫,先回車上,我和商小姐有些話想要單獨聊聊。”</br> “有什么話當著我面說就好。”襲垣騫一把摟過木棉,把她護在胸口。</br> 襲老太的臉上隱約升騰出一絲怒意,木棉回眸,說:“先聽奶奶的?!?lt;/br> 襲垣騫蹙了眉,雖有點不愿意,可還是點了頭,“到了公司給我電話?!?lt;/br> 木棉答應(yīng)著,他轉(zhuǎn)身走了。</br> 襲老太此刻的神情不太好看,可仍噙起微笑,說:“商小姐現(xiàn)在一句話,竟比我這做奶奶的還管用了。”</br> 聽出她的不滿,木棉也不好回應(yīng)些什么。</br> 襲老太不再廢話,開門見山道:“們不適合在一起,我和垣騫的爸爸也都不會答應(yīng)的?!?lt;/br> 木棉知她心里不痛快,坦然道:“比起們,我的心理障礙要更深,可是,一旦我想明白了,決定要去這么做的時候,任何人的任何話,我都不會放在心上。除非……是他先放手。”</br> 襲老太微驚,視線里多了些審視。</br> 活了這把年紀了,看多了新人換舊人,見慣了傷感離別,處事自然多了沉淀。所以,她也是整個襲家,唯一不會對木棉有偏見的那個。</br> 許久,她嘆息一聲:“們這些年輕人啊,以為愛情就是部,擁有了就能對抗世界似的。直到過之后才發(fā)現(xiàn),愛情并不是部,也不會成為們的整個世界……更不是們兩個人的事。”</br> “相愛就必須要在一起的才能叫愛嗎?”她搖頭輕笑,望著對面的女孩,語氣偏沉:“他想不明白,還不懂嗎?”</br> 木棉的心微微顫了。</br> 她暫時不明白她的愛是怎樣,可是如果,在她決定愛了又輕易動搖了,那就一定不是。</br> “襲奶奶,對不起。”昂起頭,她安靜的說:“我道歉,不是因為喜歡上了阿騫,而是因為,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人恰好是我?!?lt;/br> 襲老太緩緩點頭:“的意思,我想我明白了?!?lt;/br> 沒有辱罵與嘲諷,她只是淡淡言道:“撇開們的事不提,垣騫目前正處于事業(yè)上升期,我不希望他受到太多輿論打擾,這對他及公司的影響都很大?!?lt;/br> 秀眉顰蹙,這也是木棉擔心的。</br> 襲老太又說:“也許不知道,連先生的公司是我們正在積極爭取的合作對象,對名創(chuàng)未來兩年的發(fā)展都至關(guān)重要。垣騫的爸爸剛剛決定,把這個項目交給他做。這也是他來到公司后的第一個重要項目,如果成功了,對他的事業(yè)將會大有幫助?!?lt;/br> 木棉沒料到事情竟會變得這么戲劇化,原本想要還連清和個清靜,現(xiàn)在可好,反倒越來越復(fù)雜了。</br> 襲老太索性將話一次性說個明白,“我的本意,是想借這次機會,把程湘母子徹底趕出局!公司和家產(chǎn),只能是我孫子襲垣騫的,其實人想都別想!哪怕鶴鳴也是我孫子,都沒那個資格!”</br> 臨了,她說:“這是我們襲家欠垣騫媽媽的。”</br> 木棉的心臟猛然一痛,身體里流淌著的血液,也在那一瞬被凍僵了。</br> 眼前晃過的,是小小年紀的她,躲在人群里,看著被推出停尸房的女人。</br> 從內(nèi)部買來消息的大批記者趕至,彼此推搡,都想搶到頭條。</br> 不知是誰扯掉了蓋在尸身上的白布,尸體突兀的曝露在眾人視線里,**著身體,皮膚蒼白枯竭,一條條藍色靜脈血管,網(wǎng)似的自干癟的腹部鋪散開來……</br> “咔嚓”“咔嚓”——響個不停的拍照聲,令人窒息。</br> 死者的家屬在苦苦哀求,可是沒人聽見他們微弱的聲音,白發(fā)蒼蒼的一雙父母,不惜為他們可憐的女兒下跪……</br> 記者們的瘋狂,停尸房工人的無動于衷,還有靜靜躺在那的死者,都成了木棉記憶里,最恐怖的一幕。</br> 隨即而來的,是將她帶去的記者,不再對她溫柔安撫,而是一臉嚴肅的詢問才十歲的她,此時此刻是什么感覺……</br> 她逃了,無視追在后頭的大人,慌不擇路的鉆進了垃圾桶里,哪怕又臟又臭,也好過外面的世界。</br> 至少,在這里,沒有惡意。</br> 她在垃圾桶里睡了一夜,一早就被清潔工發(fā)現(xiàn),被當成流浪兒趕出去。</br> 臟兮兮的她走在路上,路人捂著鼻子繞過她,路過報攤時,她看到了那個女尸的照片,霸占了所有報紙的頭版。</br> 小小的她,蹲在馬路邊哭了好久。</br> 她還記得,那時的她,對自己對周圍所有人,都是絕望的。</br> 這是木棉最不愿回憶的畫面,如今,又將她擊潰。</br> 襲老太收回筆直的目光,轉(zhuǎn)身離去,“商小姐,希望能體諒我的心情?!?lt;/br> 木棉站在街頭,望著那輛車,還有搖下車窗,不停示意她要打電話的男人。</br> 心里頭往外汩汩的冒著什么。</br> 他的笑臉,與她臉上不知何時劃過的淚水,重疊起來。</br> 來到公司,木棉打開電腦,在搜索條上輸入了“連清和”三個字。</br> 有關(guān)他的信息,逐一彈出。</br> 她仔細閱讀,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則新聞——“新加坡環(huán)宇新地置業(yè)集團預(yù)備投資國內(nèi)環(huán)保地產(chǎn)項目,國內(nèi)幾家大房地產(chǎn)公司都在積極爭取合作”,環(huán)宇方面的負責人,正是連清和。</br> 木棉雙手撐著額頭,撫著眉心,心情已是亂得一團遭,再無早晨的明媚。依她對阿騫的了解,他寧愿拒絕這次機會,放棄合作,都不會去找連清和的。</br> 這可不是她選擇與他一起的初衷,她該怎么做?</br> 名創(chuàng)公司的總裁辦公室,傳出一聲咆哮,接著,有人摔門出來了,身后是襲正瀚的怒罵,被他一股腦的甩在身后。</br> 襲垣騫站在走廊上,蹙著濃眉叼著煙,掏出手機來,她仍沒打電話,甚至連條消息都沒有。</br> 他生氣的打了過去,原本想要狠狠質(zhì)問那個女人的,可是,在聽到她的聲音后,那股火竟邪乎的一下子沒了。</br>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他蠻橫的問,語氣里竟有絲撒嬌的意味。</br> “從早上就在忙,所以忘了……”</br> 他吸了口煙,嘴角情不自禁的又揚起,表現(xiàn)得正像每個沉浸在愛情里的人,而他的,要格外強烈。</br> 轉(zhuǎn)過身,面朝窗口方向,低下頭對著手機說:“才分開兩個小時,我就想想到不行,說,該怎么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