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元憫匆匆趕到養(yǎng)春苑時,廳堂里的氛圍已與他離開的時候全然不一樣了,侍妓皆被遣離,廳堂上下肅嚴,人人面色凝重。
猊烈冷目,正于廳中與何翦對峙著。
袁崇生鐵青著臉色坐在上首,兩側不少官員垂手站著,見李元憫進來,忙低了頭,將目光移到別處。堂下帽椅上坐著個臉青鼻腫之人,哎唷哎唷叫個不停,地上還躺著一個,已是昏厥過去,幾個醫(yī)者模樣的人正忙活著給他們二人救治,四處狼藉一片。
李元憫先是往猊烈身上打量了幾眼,見他無礙,這才放心下來,略略一頓,朝著眾人掃了一眼,不動聲色道:
“回去的時候還好端端的,怎么一轉眼的功夫,便這樣了?”
袁崇生忍著氣,面色不善:“原以為廣安王御下甚嚴,卻不想府上的總掌竟來攪下官的場來了!”
他指了指兩個傷者,怒道:“看看這二位給打成什么樣子了!”
方才匆忙之際,李元憫沒認出他們二人來,此刻靠得近了些,才認清他們來,躺在地上昏過去的是曹縣尉,坐著的乃何翦的副手魏參領,那廝與他對視一眼,立刻心虛地移開視線。
李元憫微微皺了眉頭,看了一眼猊烈,對方只沉著一張臉,并沒有想解釋的意思。
又聽何翦指著猊烈罵,“不過酒后幾句戲言,倪總掌好大的威風,竟下如此狠手!”
若非方才何翦帶著手下來得及時,恐是要出人命了。
猊烈只黑著一張臉什么都不說,何翦本就與他不睦,雖不明風波緣由,但逮住了這個事由自是大肆發(fā)作起來,當下幾番指責,眾人皆以為僅是酒后口角之爭,猊烈便下手如此狠毒,自是側目紛紛。
尤其袁崇生,他雖非那等趾高氣昂之人,若非觸及根本,看在莊銀這廂李元憫頗為識相的份上,他自是愿意給他幾分面子,然而今日這宴席本便是他轉任嶺南后的第一次宴請,這般被鬧場,顯然是下不來面子,若是輕易揭過,他往后還如何在嶺南官場混?
當下站了起來,步行至李元憫面前,作勢虛虛一拜,“原這猊總掌本該交由殿下領回去自行管教,然茲事體大,曹縣尉至今還未醒來,若不給二位同僚一個說法,下官也無顏面待在巡臺府了,還望廣安王理解?!?br/>
句句皆是誠懇之詞,但語氣咄咄,一副不容商議的態(tài)度。
李元憫聽了這么久,也差不多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他心知猊烈豈是那等輕易受挑撥的酒后莽夫,看他今日一句話都不辯解的態(tài)勢,便是他不想辯解,他何其機敏,三兩下便猜到了原因。
當下合了扇子,唇角一扯道:“我北安向來法度嚴明,若違律法,即便是天子,亦是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本王府上區(qū)區(qū)一總掌。”
“殿下英明,”袁崇生見他識相,心下倒是解了不少氣,抬手準備吩咐侍衛(wèi)將人給帶下去,卻聽得李元憫阻道:“且慢?!?br/>
袁崇生面色一冷,忍著氣:“殿下怎么……”
李元憫笑笑:“沒旁的,只本王這手下乃區(qū)區(qū)從小親自教養(yǎng),自是了解他的脾性,若非觸及他的底線,斷不會如此失態(tài),所以,我倒是奇了。”
他緩步至魏參領面前,嘴角浮起一絲譏笑,“魏參領說是口角之爭,到底是什么口角?”